避雷:
1)藤村衛過去大量捏造。
2)延續前兩篇,講述衛和涼一同主演,而引出衛的過去。
3)原創角色有。
4)廢物說過四號會更文,捏造部分輕噴。
5)如可以,以下正文:
*
骨螺紫髮的男人露出冷酷的微笑,注視陷入崩潰狀態的銀髮少年。
那雙不帶笑意的眸中,全是對眼前人的偏執與瘋狂,他伸手捏住少年的下巴,強迫他與他對視,「怎樣,得知自己才是殺死妹妹的兇手,有什麼感覺?」
少年想要逃離,卻不全是因為恐懼,更多的是走不進對方內心,不被接受的哀傷。
他不懂男人為何到此時此刻,仍懷疑他的心意。
少年用盡全力,拉下對方的頭與之親吻,男人震驚得瞪大眼睛。
「我愛你。」少年萬般思緒只能化成簡單的三字。
男人凝視着他。
「不管你會對我做什麼,我都願意接受。」少年說,櫻眸全是深情,「因為我愛你。」
一手捧着少年的臉,男人回吻。
「我曾給你足夠時間逃離,為何你非得要以這種方式留在我身邊?」男人深情的摸着刻有少年名字的墓碑,呢喃低語。
那雙注視墓碑的骨螺紫眸深情而執着,專注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*
「啊!」衛藤昂輝小聲驚呼。
伴隨着他們演唱的片尾曲響起,左邊的小畫面出現「全劇終」三字後,放出花絮,男人正因導演的讚美露出靦腆笑容。
熟悉的表情讓昂輝鬆一口氣。
此時,客廳燈光驟然亮起,昂輝嚇了一跳看向門口,骨螺紫髮的男人帶着室外的冷空氣回來,脫下大衣,掛在立地式衣架上。
沒有焦點的視線和無表情的臉,以及若有若無的酒味,讓昂輝知道他在煩惱着,在他願意傾訴之前,再多的追問都是無用。
他只能展露一如往常的微笑,對他說出他最喜歡的話語:「衛,歡迎回來。」
聞聲,這才察覺他存在的男人,眉眼間煩惱之色盡退,露出帶笑的溫柔神情,「我回來了,昂君。」
已經很多天沒能與衛見上面的昂輝,才發現他眼下的烏青。
因為《月》的爆紅,衛和涼太近日成為綜藝節目的寵兒,但為了讓涼太好好休息,衛包辦深夜錄製的節目。
單人通告的增加,再加上第一部電視劇就和涼太飾演同性戀,兼偏執的殺人狂魔這麼猛的角色,又表現出超出眾人想像的演技,粉絲們和部份觀眾的一些輿論,不管是刻意賣cp、人設崩壞、他與他們的相遇和相處都是演技,還是一直以來莫名其妙地指控他,卻在此刻驟然爆發的作曲抄襲、欺世盜名等,都令他備受煎熬。
最初收到黑木導演的邀請時,昂輝第一考慮的,正正是怕他因為角色受到傷害。
事實上,衛從不缺劇集的邀請,但往日他都以「專注作曲」為由拒絕,為此,他和涼太、劍介曾疑惑衛是不是討厭拍戲。
這次他接到邀請,看到導演名字後,卻沉默着拿起劇本回房間。
「如果衛想要演戲的話,可以先接一些青春偶像劇,讓觀眾習慣你的演員身份。」和涼太一起,預先讀完劇本的他拉着他的手腕說。
衛回頭笑了笑,「我再考慮看看。」
「嗯,你仔細想想。」昂輝說,但他篤定他最終會答應邀請,因年長者此刻的神情與他有想做的事,但有所顧慮時的表情一模一樣,他此刻的猶豫更多是思考如何解決可能出現的問題,而非說服自己放棄,「不管你作出什麼選擇,我和涼、劍都會支持你的。」
「對對對!衛隨心而行就好!」被點名的八重樫劍介比着大拇指露齒笑。
「隨便你愛演不演。」算得上是另一主角的櫻庭涼太說,「只是你答應了,就得好好做。」
「嗯嗯,謝謝你們。」衛回以微笑。
因擔心他而輾轉反側的昂輝,每每在半夜不成眠而起床時,都會看到衛拿着啤酒,背靠着客廳陽台的欄杆,眼無焦點地思考。
那是沒有任何事物能映照其中的神情,即便他就在他正前方,他亦沒看到他。
他只能默默地抱膝坐下,隔着落地玻璃窗門,光明正大地觀察他。
他得靜靜地等待,在不遠不近,不會令他感到壓力,但只要他需要時,他能立即到達的地方守護他,在他得出結論時,第一時間給予笑容鼓勵。
藤村衛是浪子,再土氣一點形容就是他是沒腳的鳥,即使是一起生活數年的現在,這份氣質亦從未改變。
就算他不止一次表達他們對他的重要,但衛藤昂輝仍會患得患失,害怕假若迫得太緊,他就會展翅飛往更高的天。
於是他無法像劍介有話直說,無法像涼太恣意而為,只能仔細計算着距離,小心翼翼地觸踫,為他圈出一方淨土,讓他留連使他忘返。
不知過了多少天他看着他入睡,卻在床上醒來的日子,衛才於早飯時宣布他決定參演。
「為了報恩。」他爽朗笑言。
報恩?黑木導演什麼時候於他有恩的?在劍介的歡呼聲和涼太嘴硬的鼓勵聲中,衛藤昂輝無法坦率回應。
「昂。」衛湊到他跟前,笑着看他,讓他清醒過來。
他得鼓勵他才行.....昂輝勾起嘴角,正準備說話時,似是明白他的疑惑與不安,衛朝他wink了一下,在他怔忡間抱他入懷。
「謝謝你。」年長者壓低的嗓音在耳邊響起,從未聽過的音色爭先恐後的闖進耳道,令他呼吸一窒,他想他不只耳朵泛紅,連臉也紅透。
他只能慌張地逃離他的懷抱,拙劣地轉移話題。
在定下諸如「親密鏡頭必須借位拍攝」的細節會議上,他們與黑木導演交換了手機,自那之後,衛常常帶着劇本與導演在各種現場見面,什至在人手不足時充當PA。
昂輝知道,衛在以自己的方式適應電視劇的拍攝現場,習慣流程,吸收資訊,讓自己盡快融入陌生環境和節奏。
一如剛出道時,他以興奮與好奇為矛,強勢地打破現場固有的氣氛;以全素人的身分為盾,與工作人員打成一片,隨心所欲地獲取新領域的知識。
想到他老是說自己交際能力不足時的表情,昂輝失笑,他當然不會與人交往,因為他不像劍介與每個人都能深交,但每個與他共處的人,都不會討厭他。
不是說他表裡不一,昂輝覺得這是他在成長過程中,為了生存掌握而成為本能,形成習慣的,令每一個與之來往的人都感到舒適的,觀言察色的能力。
之所以會對他的行蹤一清二楚,是因為每天提醒他吃飯的電話中,總會聽到黑木導演、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前輩的聲音。
隔着話筒都能感覺到他與劇組打成一片的熱鬧。
每天深夜回來時,衛都會手持着愈來愈殘破的劇本念念有詞,專注在戲劇的世界中。
那時他對飾演角色仍不能信手拈來。
到正式拍攝期間,衛的演技大獲好評,在每個人都覺得他是先天本能型的演員時,昂輝都會微笑着不說話,在心中比叉,再把對衛的讚美全盤接受。
唯有他曾看過他努力的身影,讓他為這份不算秘密的唯一自豪不已。
愈聽到他人對他的讚美,昂輝就愈不安。
眼前一直追趕着的骨螺紫的身影,在他快要牽起他的手時,不帶一絲留戀,朝着遠方飛奔而去,無法控制雙腳的他,只能看着他漸漸遠離......
衛藤昂輝才知道一路以來的擔憂,其實有部分是來自於想把他綑綁在身邊的私心。
他才是最不願藤村衛探尋其他可能性的人。
雖然是深夜節目,但劇集播出後,還是掀起了一股熱潮,伴隨讚美而來的,是昂輝最擔憂的質疑和批評,而往日無人相信的抄襲流言,亦於此刻爆發蔓延成無邊大火,從根盤旋而上。
「抱歉,昂輝。」骨螺紫的男人露出悲傷自責的笑容,「我應一早明白腐爛的根無法支撐擎天大樹。」
微微顫抖的聲線與強顏歡笑,令昂輝心痛不已。
即便他說出證實流言的話語,他還是無法相信傳言。
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。
因為他沉醉在音樂中的表情是那麼的幸福、他創作的世界是多麼的宏大、他的內心是如此的溫柔,更重要的是,他比他想像中更深愛、更需要音樂。
一直都與音樂為伴的,有着觀察世界的感性和靈性的他,根本不可能抄襲。
「假若真有腐爛的根,樹早因不穩而被強風吹倒。」撫上他的臉,昂輝與年長者對視,溫柔低語,「我們的根健康得很。」
蔚藍的眸中全是信任和憐惜,清麗的嗓音如羽毛落地般悄無聲息地,落入衛的心田。
他是如此確信他的無辜。藤村衛握住他輕撫他臉頰的手,閉上眼睛,隨即感受到年少的隊長按摩他的眼簾、他眼下的烏青。
他溫柔的隊長一如初見般,不問因由往昔就全盤接受了他的一切。
與他那口硬心軟的隊員總在他胡思亂想時般,讚美他的天賦,予他夢想;與他那朝氣開朗的隊員總在他失落困擾時般,為他打氣鼓舞,指出方向。
他總是在他迷惘時,待在他伸手可碰之處守護他,以包容和理解切斷他所有退路,靜候着懦弱的他主動握住他的手,沉溺於無邊的溫柔中。
埋藏心底多年,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疼痛的陳年往事,在昂輝的陪伴下,似乎也無關緊要,藤村衛張開眼睛,「昂君,你願意聽一個故事嗎?」
骨螺紫的眸煩惱盡退,清澈透亮的宛如上等水晶,昂輝認真地注視着,朗聲應道:「當然。」
衛微笑,牽着昂輝的手坐下,「你還記得我曾說,我對自己的音樂自信,但不能以此維生?」
金髮的青年閉目回想,才輕輕點頭,「你說是因為深感在音樂業界中生存的困難。」
「那是因爲高中時期,我的作品曾在學屆比賽中取得獎項。」
從未想過的自白令昂輝一愣,他記得衛說過在遇上他們之前,並無作品公開。
「卻非以我之名。」
昂輝愕然,在一瞬間進行的聯想和猜測,令他心中怒火燃燒。
衛微微一笑,開始訴說往事。
*
高中時期的藤村衛是班級、乃至校園中的活躍份子,他是文化祭的活動籌委、宣傳部長,是運動會的應援大使,是學校各個節目的專屬主持,也是學生會的萬能Helper,不管是對外拉贊助拉優惠,還是對內組織學生籌備活動,他都能完美應對。
他不是出色的領袖,卻是最出色的合作者,這並非因為他能力高,而是他有種莫名的吸引力,使大家願意協助他。
可能是他那笨拙的身影讓人放心不下,可能是他楚楚可憐的眼神令人心軟,可能是他明媚陽光的笑容讓人感到人間溫暖,也可能是他認真思考的神情過於帥氣,讓他們樂於相隨。
他就跟所有人一樣,享受着轉瞬即逝的青春年華,過着既平凡熱鬧,又忙碌的高中生活。
這樣的他有一個小小的愛好,那就是在放學後,靠在音樂教室門外走廊的欄杆上,一邊俯視操場上訓練的運動社團,一邊傾聽合唱團的練習。
彼時,他會把合唱團各人的聲音,盤旋於剛形成的世界之上,想像他們的聲音適合唱響哪一個角落,使世界建構出更完整、更生氣勃勃的景致。
會在他們結束排練後,走進音樂室中彈奏獨屬於他的熱鬧。
藤村衛很喜歡這段他與他的世界獨處的時光。
讓他不再需要維持於人前的熱情洋溢,不需耗費精力觀言察色,不需假裝可愛裝傻充愣,不需每分每刻陽光外向,更不需整天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孩。
在他稱不上漫長的人生中,他早已學會如何在適者生存殘酷社會中,迅速取得他人的喜愛,得到優勢。
丟掉任性,是因為會無條件接受他任性的人早已不在;捨棄天真,是因為天真的人根本不能獨自存活;戴上面具,是因為說愛他的人都只看到表面。
這早已成為本能。
唯有面對鋼琴,哼唱歌謠時,他才能活出自我。
他可以恣意地遊走在無人知曉的世界中,看着它們誕生、發芽、盛放,也能使它們枯萎、老去、消逝。
那天,沉醉於與音樂交流的他,甚至沒有發現門外站着的身影——假若她沒有撞到門發出聲響的話。
藤村衛停下演奏,板起臉孔,瞪向門口,他特意在校園留到日落西山才彈琴,並非想他人打擾。
一位穿着正裝的嬌小女性正滿臉痛苦地揉着前額。
發現音樂兀然而止的女性這才抬首,對上衛寫滿怒意的骨螺紫眸。
眼見總是笑臉迎人的學校名人瞪她,女性緊張得喉嚨滑動,後退一步,鞠躬,「對⋯⋯對不起!我⋯⋯我不是故意的!」
盯着她好幾秒,藤村衛才露出笑容,站起回以一禮,「該我道歉才對,很抱歉我擅自使用音樂教室,朝倉老師。」
朝倉奈緒,剛到學校實習的音樂老師兼合唱團聲樂老師,她有着甜美的嗓音、總是顯得楚楚可憐的水潤潤的大眼睛,以及微笑時嘴角淺淺的酒窩。
她其實沒有教授藤村衛所在的班級,但合唱團練習時,衛偶爾能透過音樂室門上的小窗,看到她指揮團員高歌的身影,算得上是他單方面的熟人。
「藤村同學琴彈得真好。」朝倉笑着走進教室,把門關上,「這是你作的曲嗎?歌曲風格很獨特!」
「謝謝。」
藤村衛目光跟隨着年輕的教師輕快的步伐,落坐琴前,十指在琴鍵上飛舞。
那是他剛譜寫的世界,卻不像他的寒冬凜冽,而是春暖花開的熱鬧。
「明明你所作的是如此輕快明媚的音樂。」她邊彈邊說,在幾個變奏後,曲風一轉成衛更熟悉的感覺,「可你的琴音卻充滿孤芳自賞的寂寥呢!」她微微歪頭,說出感想。
聞言,衛拉椅子的動作一頓,繼而若無其事的坐下,「朝倉老師再隨便彈一曲吧?」
女教師看了他一眼,彈奏她那樸素純粹的世界。
衛合上雙眼,細細傾聽。
那是他很喜歡的,不適合合唱團演唱的,只有朝倉奈緒獨自演唱,才能唱出韻味和深度的樂章。
直擊他心靈的音樂。
自那之後,一如朝倉默許他在合唱團訓練時,窩在音樂室後方觀看練習,他亦默許她在他彈琴時,坐在旁邊傾聽。
偶爾她會抱着電腦和各種器材,戴上耳機,把自己的歌曲改編出不同音域。
彼時,他會停下演奏,奪過她左邊耳機,坐在她身邊,觀察她如何把世界改寫得更為絢爛。
儘管他其實更愛她不加修飾的純粹音樂,但亦不得不承認,重新編曲亦有其獨特魅力。
在高一的他心中,朝倉的音樂比現在的偶像組合的歌曲更加動聽。
在她順利擔任正職教師而他成為應考生的那年暑假,黑木導演來校拍攝他初出茅廬時代,所寫的那唯一一套校園愛情電影。
藤村衛的學校是區內有名的升學高中,學校亦爭取在各大媒體中曝光,不管是比賽得獎、考試放榜、收生資訊等等,都會允許傳媒報道,因此被稱為「傳媒之友」。
而作為依靠參與校園活動和服務來爭取全額獎學金的貧困學生,積極外向的衛每每都是學校派出來,與傳媒打交道的學生代表。
這次亦毫不例外地,學校讓他與黑木協調拍攝事宜,並且組織願意出鏡的學生參與群演。
對他來說只是當當背景板就能收取群演報酬、又能賣人情給學校、大冬天能待在學校享用冷氣好好溫習,是件難得一見的美差。
相比起駕輕就熟的與媒體打交道,藤村衛此刻更關心的,是朝倉再一次陷入的瓶頸。
她漸漸無法大幅度改編歌曲。
並非江郎才盡,而是她愈來愈沒辦法為了迎合比賽而扼殺個性。
衛曾提議由他代為編曲——觀摩她工作間,他亦偷學不少技巧——她只微笑着搖頭拒絕,即使她無法把自家的孩子編得聽不出原曲,亦不希望自己的曲就他人編寫。
但她背負着整個合唱團的期望、校長的信任,以及連續三年學屆賽事最佳作曲獎的包袱,「沒辦法」、「不願意」都不是她該說出口的話。
距離提交比賽曲目限期前三天,衛拍攝期間收到朝倉的郵件。
藤村衛心裡咯蹬一下,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鄭重地邀請他到音樂室。
看了眼拍戲不在狀態的女主演,滿臉不情願的男主演,他第一次由衷希望盡快拍完今天的鏡頭。
合上書本,衛把目光移到窗外,大片紫色的朝顏花*攀纏於學校的外牆欄杆上,悄然綻放。
那是校方數月前種下,卻又被其他事情吸引心神,而被遺棄的花朵。
衛本以為沒人管理,這些脆弱的傢夥會被風吹折,卻沒想到即便如此,它們仍緊緊抓住泥土,纏繞着欄杆,盤延而上,用盡全力盛放。
一段旋律在腦海中漸漸成形,衛輕哼出聲。
「哦,挺美的嘛。」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撃碎了還未堅固的世界,衛嚇了一跳。
「黑木導演你別鬧我。」看清來人後,衛半帶撒嬌的抱怨,沒有問他意指的是花朵還是歌曲,「你倒是趕緊回去拍戲!」
黑木把目光移到衛臉上,沒有錯過他眸中的焦躁和不耐煩。
「還站着幹嘛?」衛挑眉,「攝影大叔們都等得目光放空了。」
甚少在此人身上看到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,黑木「呵呵」了兩聲,在場務的催促下重新開始拍攝。
結束一天拍攝,衛沒有理會被纏著的黑木的叫喚,匆匆趕到音樂室,看到朝倉坐在琴前。
「朝倉老師?」衛疑惑的喚道。
嬌小的女性彈奏鋼琴,那是他們第一次交流時,他所作的樂章。
也是學習編曲後,第一首自己為歌曲加上其他樂器聲音、豐富構成的,能以大量和聲進一步昇華的歌曲。
「藤村君,我希望你能同意......」
他大概知道她想說什麼了。
他點頭答應。
她露出驚喜的表情,連連確認:「真的嗎?真的嗎?」
衛亦配合她的反問點頭。
「藤村君,謝謝你!」朝倉激動的跑上前擁抱他,「真的......謝謝!」
「朝......朝倉老師......」衛尷尬的退後一步,撓了撓臉,談回正事,「回頭我把完成編曲的檔案傳給你吧?」
「謝謝。」朝倉再次道謝,幹勁滿滿,「我負責把它整理成五線譜。」
「朝倉老師。」
「當然會標明你是作曲、編曲的。」以為衛是介意版權問題,朝倉補充。
「這我相信你。」衛苦笑,「但是老師,這首歌沒有歌詞,大家要怎樣練習?」
「啊!」
「你會介意教導我填詞嗎?」
「當然不介意!」
把樂曲分成不同聲部,朝倉把音符寫在五線譜上,交給校長檢閱後,返回音樂教室,看到衛在筆記簿上奮筆疾書。
「朝倉老師你看看?」已經習慣她在他寫歌時盯着他看,衛自然地把筆記簿遞到她面前。
朝倉微笑接過,這孩子說他不會作詞,只因他從未想過為歌曲配上歌詞,並非真的不會,當他決定寫詞後,作曲時創作的世界、叫囂的思緒,就會在他眼前形成一句句的優美歌詞。
這是他人無可比擬的天賦,是上天賜予的禮物,是靈光一閃的直覺,是觀察入微的感性,也是遊離世間的理性。
他擁有着的種種,令她確信藤村衛定能成為名留青史的偉大音樂人。
「只需稍作修飾用字,就是篇完美的詞呢!」朝倉說。
「誒?」藤村衛愕然。
「怎麼,你不相信我嗎?」朝倉狡黠一笑。
「怎麼會!」衛連連擺手。
「那首先是這裡......」
在秋季學期開辦的全國大賽中,合唱團憑這首歌披荊斬棘,一路挺進決賽;同時,衛亦在朝倉的鼓勵下,以此曲參加作曲比賽,進入複選。
這本該是開心事,但朝倉那模稜兩可的恭喜,顧左右而言他的話語,與不自然的躲避,都令衛疑惑。
沒想到給衛答案的,是賽委會的電郵,指他以抄襲曲目參賽,而取消他的參賽資格,與從合唱團成員口中得知,朝倉因此曲再次得到「最佳作曲獎」,且因流感而請假一週。
他想等她回來找她問個清楚,卻被代理音樂老師的校長以「提早開始Study leave」為由,禁止回校。
「藤村君,兩邊的賽委會都打電話給我,要求我嚴懲抄襲......或者該說是盜用恩師作品參賽的學生。」在整隊合唱團面前,校長露出憐憫寬容的表情,「但我明白你身為孤兒,又受到『天才初中生作曲家』的影響,而渴望受人矚目的心情。」
「這次讓你提早放假,而非罷免學額,是念在你往日對學校的貢獻,以及朝倉老師不予追究,什至求情之故。」校長拍了拍呆愣當場的衛的肩膀,和善的說,「希望你待在家中好好反省,並且好好複習功課,考上好大學,以正規途徑為校爭光。」
「好了,現在請你離開,不要妨礙我們練習。」校長說罷,離門口最近的學生立即拉開門。
衛僵直身子扭頭看他們,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憤怒與失望。
他不知怎樣回到自己小小的公寓,但回過神來時,他已蜷縮在牆角整整一晚。
自那之後,他就沒見過朝倉奈緒。
*
「其實那時我等着拿比賽獎金交房租的,理所當然地,沒法交租的我被趕走。」衛苦笑,「幸好我抱着大包小包流落街頭時,遇上黑木導演,讓我在他的家寄住,才能渡過考期,所以才會說他是我的恩人。」
衛藤昂輝凝視着衛的眼睛,往日的溫柔的眉眼被清晰的怒意取代,翻起狂風巨浪。
「昂君?」見他難得地表露情緒,衛安撫,「哈哈,別生氣了,哥哥很堅強已經沒事了哦。」
「衛。」
「啊是?說起來很久沒被你用這麼兇的語氣叫過了,感覺有點懷念呀!」
「那不重要。」昂輝打斷他的話,把所有的想法和情緒在心底轉了一圈,仔細地斟酌言語,卻在年長者冷靜的目中下,把想說的話脫口而出:「你相信朝倉小姐。」
撫上衛因他的話語而瞪大的眼睛,昂輝知道他的話激起了他心中的千層浪。
正因為相信她,所以寧願自己背負罵名,亦不作解釋,多年閉口不談,生怕自己多說會造成他人對她的誤解。
甚至害怕音樂風格與那曲過於類近反過來令她被罵抄襲,而不打算以音樂為職。
即便是為之所苦的現在,他亦無半點怨恨。
他的藤村衛到底得有多溫柔,才能對這個一直傷害他的世界真心以待。
衛低頭抵在他的肩上,混身顫抖。昂輝一手搭在他緊握成拳的手上,讓他放鬆,與之十指緊扣,一手撫摸他的頭安慰。
他輕哼年長者的童謠,而他亦哽咽着與他合唱。
「憑 努力謙遜
進駐快速公路行車中線
為發熱發光
來 與我行
青春裝載着我的 你的 罪與誠
人必須痛醒 至覺神奇
一心只想要飛
並未懼頑劣天氣」
衛用力握住昂輝的手。
「決意奮力前望
心底裡未發揮靈感失去了護航
學會將心力交瘁 重整始於相信光芒
看破多少的失望 先發現這日 路更加寬廣」
這是他的家,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歸宿,他不能容許任何人破壞。
離開昂的懷抱,衛微紅的眼中,寫滿堅定。
他該與過去一刀兩斷了。
—End—